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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谢飞

最近更新: 更新时间 2024-10-07 10:36:15

状态: 连载

字数: 10.11万字

阅读人数: 10.87万人在读

推荐指数:★★★★

【内容简介】

这是一部长篇。的主人公是一名青年编剧,因倦于城市生活而到南方的山村里去寻找他心中的“世外桃源”。主要讲述的是“我”在寻找“世外桃源”的途中的所见所闻所感,包括山水、建筑、人文、风俗等等。随着寻找过程的推进,“我”也同时在对自己从前的种种经历进行自省,并渐渐发现自己要寻找的“世外桃源”好像并不存在,最后“我”明白真正的“世外桃源”并不是一个现实中的具象,而是在自己的内心。

【目录】

第一章

第二章

第三章

第四章

第五章

第六章

第七章

第八章

第九章

...

第十章2024-10-07 10:36:15

【原文摘录】

船身随着水流轻微起伏,摇摇晃晃的视野中我看到了那座依水小镇子的轮廓。它还和从前一样么?我期待在那看到很多东西。水面上有渔人与岸上人互相喊话,我听不懂这里的方言,于我而言它们只是一种单纯的声音,在空旷的山谷间浮荡开去毫无羁绊。这里下了几天的暴雨,今天已经晴了,到了傍晚天上铺开一大片云霞,于是一派徽州的白色也映上了淡淡的金红。

我终于乘上了这条二层的铁皮客船,航行在一条忘不掉的水路上。

这航线绵延近百公里,离开下游属于浙江淳安县的开阔湖区驶入江域,前方视野变得狭长了,也就意味着进入了古徽州的地界。两岸起伏不定,逐渐向江心收拢,山体遍布草木,这里即便到了冬天也没有北方的萧索,四季都会有绿色拥向水来,如两道夹江的翠屏。两岸总能见到成规模的村镇或孤独的小小聚落,无论散布在平缓地带还是嵌在山腰上,那些顶着马头墙的小房子大多保持着徽州建筑风格的整体性,一片片白墙黑瓦惹人怜爱。壮美或是婉约,用在这条水路上都无不可,置身在此总会联想起长江三峡。然而有徽州建筑的增色,天工人文互相增益,这一点恐怕是三峡所不及的。

我在一次随意的旅途中得知了这条江上还保留着一条客运航线。这艘老旧的客船并非专为旅游者准备的,这是水上早有的交通方式。就这跨越两省的极长航程来说,如今新安江上只剩下这么一条。它的前身应该是一条条篷船,上下的学子客商买舟而行,这条江上也有过千帆竞过的场面,摇桨、撑篙、使帆,上行过激流时还要船员涉水拉纤。它一定也曾努力随着时代改变,加装马达,木船改换铁皮船,一层客舱、两层客舱……它们追不上时代的变化,客车和铁路把属于它们的客人通通抢走了。在崇尚快捷的当下,大江大河上的旧式航运不可避免地消亡了,所以新安江上的这条老船才尤其珍贵。只有坐惯了这条船的人才会发觉,旅途的乐趣在其他的交通工具上是多么寡淡。

船舱有两层,在冬天,乘客为了避风都要躲到下层。上层更适合看景,近年加装了空调,夏天要多交十元才能坐到这里,坐满了能容纳三四十人,然而通常是一少半都不到,什么年月了,坐船的人可不多了。船尾有间厨房,有几道小菜可选,竹笋、茭白、红烧鱼块,还有常年挂在那的徽州火腿。饭菜放到座位之间的小桌板上,一路喝酒看景。如果不想这么麻烦,也有简简单单的一碗笋干肉丝面。

—— 引自章节:第一章

 

天刚亮的时候,上空会有一层密实的浓云,每个早上我都以为这会是一个凉爽的雨天。等到七八点钟太阳升高,它们便会消散,原来那仍是山间积聚了一夜的水汽。水汽未消的时候,山里的鸟鸣和虫鸣最热烈。我感受着这里所有细微的事物,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,可这次对我来说好像什么都是新奇的。

我沿着一条小山道上行,在阳光变得不可忍耐之前,于山道尽头发现了一座好看的村子。村中房屋依陡峭的山体而建,靠无数青石台阶连通上下,整座村子的布局可以立体地呈现出来。有人正牵着一匹马往高处走去,平地上堆着水泥沙石,应该是谁家正在修房子,要把材料一趟一趟驮上去。这里很静,马蹄触在石阶上的脆响传到很远。

村子的最高处有一座祠堂,仪门紧闭,门外的栅栏箍着几圈铁链。祠堂前的空场上铺了一地油菜籽,泛着一层乌黑油光。旁边数人合抱的古树下倚坐着一个村民,正用草帽给自己扇着风。

“年轻人,要进去?”

“我就是随便看看。”

“管祠堂的没来,我帮你打个电话。”

“啊?不用不用。”

“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。叫他带你进去看一看,他懂的多。”

不容人多客套,他从竹篓里翻出手机拨了个号,说了简短几个字就挂了。过了一小会儿,有人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。那人六十多岁,微胖,冲晒菜籽的村民点一点头,又朝我浅浅一笑便径直去开锁。我明白一座祠堂对于村民的意义,尤其是这里还没被商业开发,我担心来人会埋怨,还琢磨了几句客气话。

这座祠堂始建于明朝。第一进天井很宽阔,宗族议事或举行重要活动都在这里。这一支林氏在此建村已经七百多年,祖上做的是丝绸生意,清末林家的丝绸甚至销往了西洋。当时遍地起义,皖南闹得厉害,死了不少人。此地世家大族为朝廷筹款赈灾,林氏上捐万两白银。起义被平定之后,朝廷为林氏族人加官晋爵,大修祖墓。

他是这支林氏的第三十三代后人,这些故事他说得很流畅,流畅得听不出情感,在平常应该已经对人讲起过无数次。他到角落的佛龛前拜了几拜,顺手薅起石缝里钻出的几株杂草。他微胖,弯下腰的样子稍显吃力。他的动作和语速都有点缓慢,看上去病恹恹的。他一边说话一边做这些事,并未特意看着我,像是说给自己听。他的声音虽然不大,但好在这里足够安静。

“小伙子,读过《红楼梦》没有?”

“读过。”

“不是看的电视剧?”

“不是。”

—— 引自章节:第二章

 

码头外是一条笔直的长街,街上第一家就是我暂住的客栈。它与码头只隔了一片空场,空场上划分着密密麻麻的网格。从我的窗户俯瞰,它们平时空着,到了周末,网格里就填满了游客的汽车。透过我的窗户还能望见江,新安江在徽州的这一段水面并不十分开阔,没有如长江或下游的钱塘江那样的大江气魄,甚至可能宽不过其他地域的某条大河,因而尚能呈现出一种含蓄温和的意象。天不亮的时候,大约凌晨三四点钟,窗外会响起渔船的马达声,嘟嘟嘟嘟拉成一串,渐渐飘远。有时候到窗边看一看,江面漆黑,只晃动着几道敏捷的白光。很久以前的那些个夜里,没有电灯,夜渔人手执火把,或者在船头支架上吊起一盏煤油灯,寂静的山水剪影之中晃动的是一点点更温柔的渔火。

这座镇子很新,笔直的一条街上客栈招牌连成一片,它们近几年统一成了一致的样式。墙壁也都锃白,重铺的柏油路锃亮,太阳一照,全亮得晃眼。我想躲开它们,我并非为这些而来。我去到游客不愿走到的地方,那里没有明晃晃的房子和街道,只有和新镇子并不搭调的事物和人。几棵数百岁的老樟树下搁着一条废木船,船体已经腐蚀透了,对面的酒酿馒头店一开就是好几十年。我喜欢坐到船帮上看那些与新镇子格格不入的人。他们挑着扁担、背着竹篓,我每每看到他们,就忍不住把脚步停下来,就如同我第一次看到瓦一样。我的家乡已没有瓦,好几年前我第一次到南方,在一幢小房子前呆站了好半天,只是看它那密密麻麻的瓦顶。家乡从前的青砖老宅用的都是筒子瓦,但是那些记忆也已经非常模糊了。我哪见过这些堆叠的小青瓦片,它们与这里的老人有些相通的气质。

一名老农,穿着洗得褪了色的衬衣,袖子卷到大臂。下身是藏蓝色的裤子,脚底下是军绿的帆布鞋。他身材瘦硬,肤色黑亮,嘴里咬着烟卷,肩头用锄头挑着小竹筐。路过我身边时,朝望见的熟人远远打了一声招呼,痛痛快快的一嗓子。这里方言的咬字虽不如北方话的方正,却足够豁亮。他背后的竹筐上用墨写着一个姓名和年份——汪记某某,一九八八年办。小竹筐此时是空的,等回来的时候,里面也许就会装满了青菜、豆秸、番薯叶……这种工具如今已经走到了历史的分界点,像水上的班船一样面临着淘汰。这是它们的命运,它们将不再出现在年轻人的身上,就如许多地方的方言一样。这个镇子什么都是新的,新建了民宅和客栈,道路是新的、招牌是新的、码头游船也是新的,唯独这些人是旧的,旧得突兀。可唯独在他们身上才能寻找到一点这个镇子从前的影子。

—— 引自章节:第三章

 

他家是一幢新建的三层小楼。一进门即正厅,迎面中堂挂着新安江山水画和一副对联,皆出自他自己的手笔。字画下是条案、八仙桌、两把太师椅,案上陈列着座钟和一些摆件,东瓶西镜分列两侧,一如徽州中堂的传统布局。一旁墙根下还有几口齐膝高的泥坛子,里面是菜籽油和自家酿的徽州土酱。这座三层小楼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,他的老婆在广州打工,两个儿子也在外面工作。他说如果我喜欢这里,可以在他家住下,随意住多少天都好。他说得十分诚恳。

如从前大多数徽州人一样,他年轻时也去到外面做生意。渐近暮年,那一点点文人的思维和对家族历史的感叹总是缠扰着他的意识。想到祖上的辉煌不也说没就没了,对做生意也不再有什么冀望,几年前回到了村里一心打理祠堂。自己已过了追逐那些的年纪,看着孩子们在外面闯荡就得了。他唯独对一件事念念不忘,那就是把家族的故事写出来拍成片子,有一个机会他也不愿放弃。很多部门来过这里视察,可视察只能是视察。我遇见过类似的人,说自己有一些故事比电影的情节都不差。然而实际上好素材并不缺乏,真正能被拍成片子的少之又少。况且那些故事可能也未必有他们自己以为的戏剧张力,我甚至想让他降低一点期待。可我没把这些话对他说,我不应该干预一个人对一件事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希望。

讲到这里他不免又难过,干脆不讲这些,他从卧室里抱出一厚摞本子,其中夹着不少零散纸张。他把这些全都铺到桌子上,从中抽出一张张茶色的老纸,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唱词,他又痛痛快快唱了几段才罢休。他兴致不减,记起曾托人把前年的一次祭祖活动刻成了光盘,想让我去看看。我们吃了些豆粥和酱菜之后,一起去了卧室。

这是一个荫凉的小空间。卧室里面家具不多,当中是一张双人床,双人床边还另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小竹床。这竹床不知睡了多少年,表面已经磨成了光亮的琥珀色。我坐到上面,隔着一层床单仍感到凉意袭人。他打开电视柜,蹲着微胖的身躯翻找光盘。柜子旁的角落倒着一双高跟鞋,好像很久没人动过了,鞋上落了一层薄灰。

我留意到电视机上摆着一张全家福,他和妻子在中间,两旁是他们的孩子。拍摄地点是在一座老宅的天井里,中堂挂的那幅山水画我认得,就是现在客厅墙上的那一幅,那老宅可能是现在这座水泥小楼的前身。从照片上他的年纪来看,拍摄时间大概在十几年前了。

“这是我家的全家福,你看,这是我的老婆。”

他把照片递过来,指给我看。

“她是不是很漂亮?”

“是。她显得比您年轻不少。”

—— 引自章节:第四章

黄白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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